冬天登顶四姑娘山二峰

文/SZ-LIKUI (深圳)

为什么要去爬山？因为山在那里。是吗？难道2018年才看到山在那里。仔细想来，自己应该是喜欢大山的，上大学曾想要爬遍三山五岳，还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只是这么多年都随缘，没有计划去爬这些山。去年跟团徒步九顶山后，强烈感受到蜀山“仙气”，不似人间的三山五岳；今年四月份徒步华尖山，远远仰望蜀山之王“贡嘎雪山”，确实是在天境中！心生向往。进而有个念头爬一座雪山。

四姑娘山，直觉告诉我就是你！报了七月份的大峰，诸多原因，没能出发。接着报了九月份的二峰，按时出发，但在大本营那天晚上雨夹暴雪，并且二峰出现山体裂缝景区管理处禁止攀登，止步于大本营4300米处。那夜，我凌晨一点起床，看着大雪漫天纷飞，看着雪山夜色朦胧，心有不甘。可能今年不能完成这个心愿，冬天太冷，据协作说冬天二峰登顶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跑步让我形成了新的思维习惯“开始与坚持”；爬四姑娘山的念头还在发酵，那么继续坚持。此时微信圈蹦出一个人来，马拉松选手，年轻人帅，组织户外活动经验丰富，外号“老妖”，有一批妖粉。他振臂一呼，有十六人要去，遂成行。整体计划简单，周五晚上去四姑娘山镇，周六开始徒步到大本营，周日冲锋登顶并下撤回成都。

12月14日下班后，我在公司吃了两份晚餐，饱饱的等待老妖通知出发。我们公司三人直接去成灌高速收费站等待，其它两位同事（bykeer和强哥）轻车熟路，带我从收费站旁小路进入高速；警察盘问，我们说是坐车的，进入收费站后大厅工作人员本想盘问，一看我们背包“哼，Dirtbag”，然后就不搭理我们了。其它人在成都百草路地铁口集合，晚了一个小时，九点才出发。上车的时候，车小人多包多，热心的队友帮助我们坐到位置上，背包堆在过道上差不多与坐在位置上人一样高。一路上大家话不多，车开到巴郎山车速慢了下来，避免公路上暗冰；后来据说有人在途中看到了双子座流星雨。十二点二十分，我们达到日隆镇，海拔3200米，巧的是下榻九月份住的地方“山友之家”；同屋住的是伟哥（外号水茫茫），一个二十四岁小伙子。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穿好衣服，在天黑中去河边走走。好冷！好静！天上的北极星一闪一闪的，好亮！此时已经可以看出天气很好，无云。山边一处斜坡，流水已经结冰，像白纱一样挂在那里“一道小小的冰川”。思绪飘渺，不知不觉手已经冻僵。为什么要来爬山？记得春上村树说过“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也许此刻便是。

八点半吃早饭，然后走到一公里外的景区门口买票并签署“生死状”，此后两天将远离人类社会，自己对自己安全负责。趁机我在景区门口做了拉伸运动并和大家照了集体照。真正出发已经是十点半。远眺四姑娘山二峰，峰顶尖尖的，仿佛在向我招手，进一步坚定信念“一定要登顶”。我和bykeer走在前面，bykeer是一位有19块马拉松完赛奖牌的户外大神，二十年前就单枪匹马骑行过川藏线；这次约定由bykeer带单反相机。我们俩一起走到锅庄坪，相互照相，强哥也赶了上来。四姑娘山全貌都在身后，窈窕圣洁的幺妹峰静静的在那里，冷冷的俯视我们。绵长的山脊非常漂亮，视野开阔，我们心情大好。bykeer要去沿山脊走，我和强哥决定延路走，我们默默的走着，享受着这样的时光与风景，接近一点我们到打尖包（海拔3750米）休息；有点担心bykeer，给他留言让他走大路，他回复正在两个太阳能中间；同时我在微信群留言，要跟到熟悉路的人走，否则很容易走到大峰大本营。伟哥和另外一个兄弟跟了上来，我们等他们一起，共四人在一点半出发徒步下半程。浅月（已经登过四姑娘山三峰）也跟了上来，她想继续休息一下，没有同行。

由于来过一次，由我带路。过了打尖包路陡了起来，海拔上升较快。新加入Ali是25岁的帅哥，体能很好，跟我很紧，给我一定压力。下午三点二十左右我们到达老牛园子露营点，这里我们稍作休息与拍照。过了打尖包，大风时不时吹过来，妖风吹，头儿疼，可能引起高反，大家赶紧把所有裹头设备拿出来。强哥的雷锋帽最实用，我没带在身边，只有用头巾裹住然后戴上冲锋衣帽子。后面岔路不多，我加快了脚步，一个人独自走在前面。大约四点几分样子达到大本营（海拔4300米），我是第一个人上来的，整个大本营只有一个看守老人。此时风吹得很大，感觉好冷！为什么要来爬山？这么遭罪。我窜到老人所在屋子，老人显得不友好，我把包放到外面，坐在屋子里喝了一点热水。然后强哥和Ali晚十分钟样子上来了，一路上强哥都按照自己节奏往前走，稳步前行。伟哥背的东西多晚了半个小时上来。协作与马晚了一个多小时才上来，我赶紧去把雷锋帽拿出来戴起。大家此时都觉得很冷，精神状态低迷，吃了一点东西补充热量。后面bykeer上来了，他果然走错了路。

我们把睡袋拿出来，强哥直接钻了进去；我坐了一会儿，然后靠在通铺上休息。我们先上来四人与bykeer、浅月决定住通铺，浅月一个人一个房间，这样我们只需要带上睡袋就可以；其它人决定搭帐篷，我担心晚上下雪与吹风，但是年轻的心坚持搭帐篷。由于马儿驼的物资上来晚，晚饭要等，不过没等多久七点过通知吃饭。藕炖鸡与火锅烫菜两个菜，已经是高山上的五星级餐了，我直接喝了一碗鸡汤，那种感觉非常好！身体马上暖和起来。我一直提醒大家要吃饱，为明天登顶做能量储备；因为明天早餐的稀饭与泡菜是比较难吃的。晚餐的份量是够的，保证吃饱！但是有几个妹妹，仍专门为心仪男生留了鸡汤。我吃饱后，bykeer喝了五碗鸡汤，强！没有看到强哥，有点担心他吃的不够多。吃完饭后，大家都觉得舒服了，一点不冷，往外一看，风停了，满天繁星，孤独皓月。不能就这么睡了吧？我跟伟哥借了手机自拍杆，用华为MATE9拍星空。主要问题是固定住手机不动，经过几番调整，拍摄效果不错，霭霭雪山之上星罗棋布的星空。我给伟哥讲了一下如何拍星空，结果伟哥兴致很高，在外拍了一个小时，最晚睡觉。看着月色下的雪山，那山顶上是什么，记得有人说过“是孤独”。

那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我鸡汤喝多了导致起来两次上厕所；十二点半醒了后，直到两点钟，感觉没怎么睡着，睡眠一般，希望不要影响登顶。bykeer经验丰富，准备了尿瓶，半夜不用起床，睡袋里就解决了；上次美国浩哥也提醒准备类似设备，否则高原半夜上厕所容易着凉。两点过六分起床后，上厕所与收拾冲顶包；两点半去吃早饭，稀饭与咸菜，我加了一个自己带的鸡蛋，强迫自己多吃一点稀饭；回到石头房，我还加了一片面包。一定要为冲顶准备热量！冲顶包带了冰爪，一壶热水，一个面包以及summit牌子；士力架与巧克力放口袋里方便拿，手机放在羽绒服口袋里。我穿了两双户外袜子，保暖速干内衣，中间是羽绒裤羽绒衣，外面是冲锋衣裤，雷锋帽，厚手套。还有头灯。为了节约费用，我们请了两个带路协作，我们计划跟到第一个协作走。事实证明，我们是对的，人多后的各种异常情况，第二个协作注定不会登顶，协作自己也没有登顶动力，素质不高的协作是能偷懒就偷懒（报旅游团的也一样，都是一群人）。

凌晨三点半出发，出发时我们一起吆喝“走得快的人出发了”，此时有人仍说没准备好，空中飘着一点小雪。协作带路走第一个，bykeer紧跟，我在第三个，我后面是Ali；我们四个在第一组，强哥和伟哥在后面一点，最开始还有一个兄弟和他们一起。最开始就是大本营往上走一段较陡上坡路，可谓是“杀威路”，这段路协作有意走得很快，慢慢的强哥和伟哥落在了后面，bykeer体力很好，跟得很紧；我基本能跟上，但是担心大清早起来走得太急引起高反，要控制节奏。有两个点我停下来多休息了一会儿，协作也停了下来说自己已经很慢了，嫌弃强哥和伟哥他们慢，想丢下他们。我和bykeer都觉得不好，我们俩控制了节奏，协作也只有等我们。爬过这段“杀威路”，就是一段较长的冰雪路段，比较平缓，走起来没有这么吃力。强哥和伟哥也上来了，此后基本就是我们六个人一起走，协作也没有再说丢下谁。冰雪路段复杂，踏空两次，冰雪厚度到膝盖，赶紧调整回来踏着前面的脚印走。走了一个多小时，路又开始陡峭起来，是一片碎石路，有一点担心落石，所以我密切关注前面人走路情况，最后一段碎石坡我们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上去后是一个玛尼堆。坡还是一样的陡峭，应该是冰雪覆盖在碎石上，反而不担心落石，我继续坚持踩前面的脚印走。这时天还是黑的，开始有人问还有好远登顶，协作一般会根据进展做回答，不会说实话，反正让你只有一个念头“跟到走”，其它不要关心。一路走了两个多小时，天是黑的没有风景看，只有关注自己下一步踩哪里，听自己的呼吸声，一路上偶尔有点风吹来，夹杂雪打在脸上，疼！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吹大风。接近六点的样子，协作找了一个小平台，让我们坐在石头下修整并穿上冰爪。我换好冰爪后，喝了热水与一颗巧克力。然后坐着休息，好冷！手指脚趾最冷，我怀疑我的鞋不保暖，问问其它人，都说冷。坐了十分钟，实在冷，大家提议继续走吧。继续往上走！即使这样，手指脚趾一样冷。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垭口，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右方是一个小山峰，左边就是二峰。协作让我们延护绳往上爬，bykeer一马当先往上冲顶，我紧随其后。由于我的头灯没电，需要我身后的伟哥提供灯光，我和伟哥结对往上冲顶。这一段路还是比较险的，总之不能摔倒，滑坠会有生命危险，一般站稳抓稳就没事。这一段路估计用了四十分钟，最后到达山顶前我有三口气好像没有吸到，我知道缺氧要多休息一会儿。这时bykeer已经在山顶学狼叫，表达登顶的喜悦；我继续爬，终于上来了！七点钟登顶（海拔5276米），bykeer比我们早十分钟。

第一次在这么高海拔山峰顶，从心底感到新奇，急于看清山顶情况。这时天还没亮，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山顶略有一点斜，铺满了雪，估计容下十几个人。顶部另外一面是经幡，应该是我们出发看到的那一面，悬崖峭壁下是长坪沟。幺妹峰就在右前方，一个巨大影子一样仍冷冷的看着我们；三峰呢？我仔细寻找，在幺妹峰巨大影子下，三峰被淹没了，好像比二峰还矮。再往右环视是东方，有一条金线拉的很长很长，金线上方是一片东方白，大家都在期盼“你什么时候能出来，朝阳！”。看看上来的路，大家都上来了并坐在雪地上，才发现过去几分钟注意力都在这山顶，有点忘记我们的存在了。一阵风吹过来，好冷！我也赶紧坐下，看到大家并没有激动得蹦蹦跳跳与大喊；激动里包含很因素，自然风景的美丽，努力后达成目标，还有事件的稀缺性（如佛光）；这次好像都具备了，但是零下十几二十度中走了三四个小时，并且寒冷持续包围着我们，让我们能量值较低，暂时失去了这种能力，心中想“终于上来了”。我犹豫一下后，还是拿出手机来拍照，华为MATE手机还是不错，耐低温可以拍照。赶紧自拍与拍幺妹峰，由于光线不好，拍出来效果都不好，拍了几张后立即放起手机将手套带起。我帮bykeer拿出单反相机，他帮我们拍登顶照；同时我和bykeer合影一张，一起走上来是缘分；失望的是协作拒绝给我们五人拍合照，他口上说不会拍照其实是怕冷到手。几分钟后，协作在不停催促“下去了，太冷！等不到看日出，还有半个多小时”。Ali说他恐高，我给他建议和协作一起走。其它三人经不住协作催促与山顶寒冷，逐渐下撤；bykeer和我心有不甘，暂时没有下撤。单反相机也扛不住低温，我帮bykeer拿出暖宝宝，贴在相机电池周围，我和bykeer相互照了几张照片。这时我想起还有summit牌子，但是考虑到低温、光线与大风，放弃了拿出来。看到前面的人下撤已远，考虑太阳要很久才能出来，我也开始下撤。我以为bykeer会和我一起下撤，结果他继续呆在山顶。说到山顶的心情，感到新奇、满足与充实，但是没有那么兴奋，因为太冷！冷的感觉弥漫在身体任何一个地方，压到一切；经过十分钟适应后，我感觉好点，不情愿这么快下去，千辛万苦只为你，要多待一会儿！最终还是要离开，三步一回首；回望，总有不舍的情。

我下撤很快，不一会就追上了Ali，结果Ali恐高，还被协作落在了后面，他是坐在地上一步一步往下挪动。我停下来等他，同时发现天亮了不少，拿出手机拍照，来时的雪沟非常漂亮，还有大峰银装素裹。这时千万雪山清晰起来，那种俯瞰它们的感觉，畅快！我也忍不住高喊起来。突然发现太阳露出来一点，我拿出手机用左手拍照，在山顶不知不觉中右手无名指有点轻微冻伤，让我心中有点担心，当时就想“为什么要来爬山，受伤了怎么办”。不敢任性，我拍了几张日出照后，左手戴起手套等待太阳完全出来。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我拿出手机继续拍了几张日出与云海的照片，远处雪山像是云海中的小岛，太阳挂在岛的那边，在太阳的边上还有几片彩云在游走，非常壮丽。我又一次快速收起手机，戴上手套，站立在那里眺望远方，希望留住这一刻。一阵风吹来，将我呼出的热气打在眼镜上，立马变成冰晶，我看出去是满眼的佛光，那佛是太阳，发散的金光是一层层往外展开，太壮观了！这美是带不走的，只有在停留那一刹那，把它放在心底；依依不舍，也得离开，靠近已经是缘分；离开，似曾暗示了再来。

强哥在远处慢慢下撤，他膝盖有旧伤。我陪Ali下撤很慢，bykeer在垭口追上了我们，我给他说明了情况后我们三人一起下撤。过了垭口，路的两年没有悬崖，我们鼓励Ali站起来走，充分利用登山杖支撑，但是依旧下撤很慢。Ali说头晕腿软，他在开始问“为什么自己恐高还要来登山”，我有些担心；好不容易下撤到碎石坡上，我把应急的葡糖糖口服液给他喝了。我和bykeer说，看Ali这样摇摇晃晃，不行我们一个人就快速回到大本营叫救护，bykeer的判断是Ali咬咬牙就下去了；好吧，为了让Ali咬牙，我们俩拉开一定距离。碎石坡从上往下看上去距离不长，走起来感觉路要长的多，我们鼓励Ali下了碎石坡就是平缓雪沟。好不容易到雪沟，我知道看上去不远，又要走很久。看到后面摇摇晃晃的Ali，也没有这么担心了，即使摔倒也没有多大问题。同时也感觉到Ali走得快了一些，我们等了一下，一起拍了一会照片。继续出发，基本保持看到Ali的距离，很快我回到了大本营。Ali很感激我和bykeer，其实我也感谢他，他这种坚持的精神值得尊敬！他忍受了更多，内心收获比我们多。

在大本营，听说了浅月的故事，她们三个女生一直在追，处于两个协作中间，根据脚印与垃圾走到了垭口上，那时已经快八点；有同伴出现失温，下撤的协作不让她们继续，这直接导致浅月没有登顶，遗憾；幸运的是浅月在垭口看到了壮美日出，算是一点补偿。我们打好包后，继续下撤。一路风景不错，之前俯视的雪山，又变成仰视对象。下撤距离十几公里，最后阶段我有些疲倦，脚掌有些疼，bykeer的状态比我好。下午四点我们下撤到海子沟沟口，并等了其它人一个小时，五点启程回成都，回到成都已经九点半。

在车上我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又一次背上背包，来到四姑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