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回来好多天了,想着该写点东西,脑子里却总回忆着出发前几天的情形;室友阿泽老是拍着我的肩,笑咪咪的说:“西安是个好地方啊,长安…,长安…,你们去了可得玩好……”他话中的两句很有意思,可惜我实在记不起来,翻遍了家中的唐宋三百首千家诗也没找到。于是一个电话挂到江城武汉。听清了来意,阿泽在那头哈哈大笑,“这不是诗,武侠小说里的。记好了――长安市上多酒家,长安女子貌如花!”我也笑了。阿泽何尝不也惦挂着“长安女子貌如花”呢?但这家伙为了考研,清心寡欲,自甘独坐火炉,完完全全的属于榜样派人物。
西安好。随便翻开一本唐诗,你可以算算“长安“出现的频率;同时还可以想像,喜爱唐诗的我,对长安该是何等的神往。西安是大西北的重镇,粗犷豪放的西北民风从西安可见一斑;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当年驼玲摇曳的西域商队,无不是从这儿姗姗起程的;西安有曲江池,有灞桥,有未央宫,有鸿门宴,有罗敷,有乐游园。西安是一定要去的。以前,我还有个野心勃勃的计划,那就是骑车北上,翻大巴山、秦岭到西安,再西行过天水到兰州,然后调转车头,穿过红原经成都回渝。但这只能是梦了。今年夏天,我跟着学校的实习队伍,乘坐双层空调列车来到了西安。
到西安的当天找公寓时,我在路边见着一个小吃摊,摊上的伙计正在用一把大铡刀切面。真真切切的大铡刀,二尺许长,两掌来宽,闪着麻麻的黑光,用来切面!杀鸡焉用宰牛刀,这刀怕是杀象都够了!我边走边看,脑袋差点没能扭回来。
这种刀在西安并不鲜见,以后看得多,也就习以为常了。铡刀切出来的面,就叫铡面;有点名气的再贯个头衔:岐山铡面――岐山是西安以西的一个县。说到面,面食在西安小吃中占绝对优势,西北乃至全国五花八门的面食都在西安集中。随便走走,各式招牌你随处可见:牛肉拉面,扯面,拉条子,新疆扮面,岐山铡面,岐山臊子面,鸡蛋炒面,西红柿鸡蛋面,米线,粉皮,面皮,凉皮,炒粉……不一一足道。到小摊上一坐,你叫道:“来碗×面!”伙计会问你:“大碗还是小碗?”大碗是真正的斗碗,你想该多粗犷就有多粗犷,你想该多豪放就有多豪放。我当时见到大碗是吓了一跳,这么大的碗呐,可把你的半个头埋下去!有着大碗的支撑,你可以想像小碗也不会有多“袖珍”。另外,在西安的小摊上吃面吃粉吃皮,碗底通常罩着一只塑料袋。什么原因?西安缺水。这样做清洗更方便,食客在感觉上似乎也更卫生。
除了面之外,要说的就该是馍了。最常见的叫白吉馍,一般用火烧;先进点的,就用牌子打出来“电烤馍”。白吉馍没有馅也没味,就只是面粉团子。起初我们不知道,早餐要了白吉馍加豆浆,白对白,难吃得很(在西安,吃豆浆若要加糖还需另外向伙计说明)。后来才明白,这样的馍只能用作干粮;若要吃,另有两种吃法,其一叫“肉夹馍”(奇怪,明明应是馍夹肉),就是在馍中间夹了肉皮臊子吃;另一就是大名鼎鼎的牛(羊)肉泡馍了:把馍细细掰碎了,用烧沸的油汤和着佐料,肉片一冲,清香四溢,让人馋涎欲滴。
其他一些面食,饺子,馄饨,筋饼,油条,油馍头,不用多说了;还有些小吃,蒸碗豆腐脑,汉中黑米粥,蜂蜜粽子,糟,也勿需多嘴;可还有一种,烤肉串,让人难以忘记。烤肉串算是真正的西北风味,相比内地极便宜;常常一毛一串,一毛五一串。小摊上的,人们就坐在路边吃了;若在小店里,伙计还会为每人斟上一杯香茶,让你细细品味。第一次我们四人在店里要了二十串肉串,仅仅三元钱,面对香茶不由有些受宠若惊。当我们看到人家一个小孩一次都要吃三四十串时,又不由感到自己多么可笑了。后来呢,我们也学会了――在华山脚下,登山的那一天晚上,我和鸡头就要了肉串,再加上啤酒,风扫残云,那感觉真的不错!
另外,尽管家居的西安人也多吃米饭,但在相当一部分小店里,米饭仍以小吃的形式出现:米饭被盛在一个大长碟子里,上面用碗倒扣着某种菜,这“小吃”的名字亦由菜决定,比如什么青菜炒饭,鱼香肉丝饭,木耳肉片饭等等,明白了吧?
西安城以钟鼓楼为中心,钟鼓楼以西以北就是回民区。西安的同窗特务,一说到回民总是带着点神神秘秘的恐怖色彩,说是回民蛮横,常常闹事,有时候又闹什么独立,围着市政府示威;回民又忌猪,曾有汉人提着猪肉路过回民区被打死;回民有他们的大清真寺,那是他们的圣地,其他人不能入内……特务带着我们进入回民区之前,又特地嘱咐我们:千万不要说猪――“你们看”,他说,“所有姓朱的回民全改姓黑了!”这下可好,我们来了个言字大整编:湖北佬阿朱变成“阿黑”了,猪肉包子也成了“黑肉包子”,更要命的所有男生间的亲昵通称――猪,全都就地一滚,“猪头”变成“黑头”,“胖猪”变成“胖黑子”了!
回民善做生意,沿街都是小店小铺,有卖首饰工艺的,但更多的是小吃。种类蛮多,闻所未闻,当时看着新鲜,回来后又不太记得了。印象最深刻的招牌,举个典型例子就是:“清真老马家羊肉泡馍”。当然最后的具体内容各不相同,但前面的五字短语如出一辙,“清真”自不必说,“老”怕是指历史悠久吧?我们一路看着走,老马最多,老贾其次,其余还有老季,老铁,老白……招牌边上都还有扭扭的回文。一些更有特色的店名怕是回文的译音,可惜现在不记得了。
我们与回民没有更多的接触,尽管上一次喝着香茶吃肉串就是在回民街上。感觉他们比较朴实诚恳,不像我曾在若尔盖买藏刀时碰到的回民女店主,在她的安详平静的神态后面我总是觉得有一股隐隐的傲气。
第二次路过回民区,仍然在晚上。我们拣着小巷子钻进去,也并未遇着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路过了一座小清真寺,晦暗的天色下,我们仍能看见它隐约有着花纹的平台与圆顶。在临街的居民房后,耸立着它高高的塔尖,塔尖上的新月形雕塑,映在夜空中成了纯黑的剪影。望着那弯新月,我感觉到了西安城里这片低矮简陋的区域中所信仰的另一种精神,或许他们冥冥膜拜的神灵此刻正在夜色中倚着新月俯视着他们。
我们还见着了戴着小白帽的男子和披着白头巾的女子。我感到迷感的是,那些披着白头巾的少女怎么能在这样的大都市里生活下去?她们很漂亮,我又想使出老伎俩:偷拍,不过天太黑;以后呢,又再没机会了。
打开最大号的西安地图,会看到我们公寓在动物园的上面;顺着公路出来拐过两个十字路口,在动物园后面的一个小角落里,标着几个最小号的字:秦庄襄王陵。
刚到西安,晚上还没养成“拖拉机”的习惯,好动份子们便四下里翻地图准备出走。能在昏黄的余光中找到那几号小字算我们的福份,“迷糊”拉上我就往外。
那边的街道真空旷,黑黑暗暗冷冷清清。想着关于西安治安的传闻,我们都小心翼翼的把地图揣进兜里不敢暴露身份。
在拐角处要了牛肉串,顺便打听一下庄襄王陵,人们竟都不知道。又拿出地图来,比划了半天,才有一人突然明白了:“哦,不就是那大土台子吗?……”
于是又穿过一条居民区的小胡同,开始上土坎。夜风吹过荒草瑟瑟,我和“迷糊”不仅面面相觑。定了定神,我们又往前走。翻上土坎,是个台地,有一些人;风突的迎面一吹,让人清新了不少;我们一笑,侧过头便看见了前面的大土包。
没见过这么大的陵。完全是一座小山。在四川,坟头都是小小的,湖北的也不大,虽然门面更花哨一些。出名点的人物,成都武侯祠中的刘备墓,重庆林园里的林森墓,也不过是数十步见围的圆丘。真是帝王之气啊,怎敢想像这平地兀的挺起一座出来!
土山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灌木间是交错的土黄色小路。见有人从上面下来,我和“迷糊”便开始往上爬。全是黄土末,又陡,手脚并用的上到顶;嗬,坐着这么多人!
风,好大的风腾腾的吹来,叫人衣襟飘举,心旷神怡。褥夏的暑热,一褪而光,风中似乎还带着上古的气息。这真是块宝地,西安城东没有比这更高的建筑了。附近并没有大厦,四下里都是散落的灯火。站在台上,夏草摇觯人们喃喃低语,好像千百年来从来都没改变过,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陵丘下的卡拉OK把我们思绪带回现实。这奇妙的古今溶合的民俗画面带着浓厚的古城气息;正如动物园门前夜夜都人头攒动的露天舞会一样,穿行在霓虹林立的闹市里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第一次看见这样恢宏壮阔的古城墙就是在西安。从公共汽车窗望出去,青葱的绿化带后的那条灰褐色巨龙雄壮威严,似乎什么都能够阻拦。走得近了,可看见宽厚的砌墙方砖。我们都看不出什么特别,最后还是特务告诉我们:城墙只有两旁是方砖,它中间都是用黄泥夯实的。
西安城墙建于明朝,距今六百余年。它全长近三十华里,呈长方形,城楼箭楼、角台角楼、敌台敌楼、魁星楼、登城马道,护城河、吊桥一应俱全。它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唯一一座封建古城垣建筑。
我们四人从碑林附近的文昌门走上城墙已是下午五点半了。西安天黑得晚,因缺水而干洁的天空中太阳异常明亮,城墙在阳光下毫无遮拦的静静躺着,上面的游人屈指可数。
往西走不远就是南门,也叫明德门;从垛口间望出去,便是漂亮的南门广场;宽阔的大街,平整的场地,深色的行道树,浅绿的大片草坪,还有各色的广告招牌、彩旗组成了一幅色彩缤纷的亮丽的画面。在广场四周的市政建筑中,米黄色的船形体育馆和几幢现代化的高楼错落有致的点缀着,大厦上的大面积玻璃映着蔚蓝色的天光;而微斜的阳光所投下的明暗阴影便这一切如此富有立体感――太漂亮了!谁会想到这是在十二朝的古都呢,这完全是一个风光旖旎的现代化新城!
继续西行,下一道门是朱雀门。听着这名字是多么熟悉,刘禹锡的《乌衣巷》一下子就会脱而出:“朱雀桥边野草花……”但请别误会,朱雀桥是南京秦淮河上的一座桥,与这不相干的。
向西走……左边是雉垛,右边是女墙,脚下是平平的方砖,一侧时不时还有一座箭楼,四个人拖着影子并排走在十多米宽的城墙上,满眼尽是方砖的青褐色泽。空旷的城墙向前似乎无限远的延伸下去,一直消失在远处灰蒙蒙的光雾中。我们像是旅人走在古道上,脑中总是四个挥不去的字:西出阳关,西出阳关……
我们打着赤膊在城墙上行进。我们野心勃勃的想走过西门,在途中拍“古城落日”,再走到北门,天黑后在那里拍夜景。但我们走到西门时,才发现城墙已被隔断,只有下来;待天黑了穿过回民区来到北门。
北门城楼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南门,但它出人意料的没打彩灯。月亮出来了。金黄色的满月悄悄的爬出城头,静静的悬挂在城楼上空。一切都变了,城墙,城楼,全成了黑黑的神秘莫测的剪影,我们不像是身处大西北的首府,我们像面对着弋壁中的孤城。我们忍不住惊叹。
我们折身往南门赶时,路过了钟鼓楼广场。天呐,我们要叫“天”了,夜色中的钟楼这般漂亮!它自身并未打灯,但四周桔红的路灯,绚烂的霓虹把它映得五色斑斓。影影绰绰中,它的雕梁画栋,阁槛珠帘却又历历在目。它像一名丽装的少女,夜幕的薄纱更使她妩媚生姿,楚楚动人。圆月,金黄的圆月正好斜的挂在她上方,美啊,真的是美啊!我们摇着头,咂着嘴,叹着气,一步三回头的往南走。
南门有灯光,有鼎沸的人群。我们满意的留了影。归途中,我想夜晚是古城特有的一道风景线,它把西安的“古老”和“现代”水乳相溶的结合了起来。在西安夏日的夜晚,大小的各式广场上,二环路的中间绿地里,立交桥下,水吃街边,古王陵上,动物园前,到处是起坐喧哗的人群,这在我所到过的其他大都市是无法比拟的。
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乃唐僧玄奘为珍藏经典而修;又是科举年代举人题名之处,故对文化人来说,多少有点吸引力。我和鸡头慕名一游,却连呼上当。里面局促得很,五十步从大慈恩寺前门走到后门,要上大雁塔还得另交十元。我们只有止步了,站在下面脸上多少带着点表演性质的肃穆神情仰望着它。六元门票进来,一人就只留了张影。出大慈恩寺不远还有个玄奘院,我看着门边的广告刚产生兴趣,鸡头去问一名才出来的中年男子,那人说:“骗人的!”我们自认文化底子薄,不敢多发议论;回去后一问室友,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进去,就站在外面街上照了相。因为“摄影师”贪生怕死不肯站在公路中间,大雁塔还差点没被照完。
比大雁塔稍远的秦王宫更为可观。秦王宫是西安电影城,因摄制巨片《秦始皇》而设计建造,它是国内最大的仿秦建筑群。由于电影的可视性,电影城内很多东西都值得一看:比如说那些迂回的秦汉街巷,雄伟的秦朝王宫,两人多高的巨鼎,小山头上的木架望楼,黄土坡下贴满剪纸的窑洞……秦王宫殿下的巨大基座被利用建成了什么历险宫,西游记宫,看多了也不觉得特别,只是有时刚走到一拐角,身后一声巨响,一怪魔举石森然欲搏人,还真会吓人一跳。这里的机密瞒不过我们工科学生,小小的一个光电控制而已;以后我们看着有哪儿不太顺眼,便先细细的找着光电眼再用手一挡,结果不外乎哪儿一头狮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或头上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秦王宫中更特别的有一仿制古盆。管理人员为我们表演:她把手洗净了,放在盆耳上使劲摩擦,随着吱吱的尖锐声响,盆中先是细浪攒动,如双龙游行,继而水花四溅,攀跃直上,竟达一尺有余,蔚为奇观。我自己也试了试,无论如何都不行。
在去雁塔途中遇着点麻烦,我和鸡头两人在上一个坡时,看见路边一小摊,几杯黄橙橙的饮料煞是爱人。问明价格,每杯五毛,我和鸡头便喝起来,其间小贩又殷勤的为每人加过两次冰,抬腿要走,小贩又冷不及发话了:“再交八块。”我一惊,一问,竟加冰一次两块。哪里的话?我明白碰上了特务所言的刁民。我和鸡头自恃血气方刚,哼了一声,走人。刁民急了,追上来抓住我胳膊恨恨有声。也许我肌肉还算结实,也许他自知理亏,我叫“放手放手”,刁民竟也乖乖撒手了,拉拉扯扯的又说了几句,刁民回到了自己的小摊上。我找着一个当地人评理,又嚷着去找警察,刁民眼睛还瞪着,却不再吭声了。
回到寝室一侃,才知道老王他们也有类似的经历。老王河南人,块头大,生性耿直,说到在钟鼓楼广场的遭遇,他“气得要死”。他们更惨,虽然加冰一次也是二元,但饮料却一元一杯。去和刁民论理,最后仍然讲到加冰一次一元。“你打架还怕他们?”我激老王。“那伙块头更大,一共有三个人,”老王说,“……我们旁边有个女子,还只有又掏了两块钱。”
西安附近还有一些颇有名气的旅游胜地我们也去了。华山、太白山自不用说,号称“世上第八大奇迹”的兵马俑我们也获得了感性认识,四十元一张的门票在周一对学生全部免掉;我还在一号坑偷拍了两张,挺刺激的:佯装观景,把相机架上栏杆上,估计好角度,“啪”就是一张。坑内提供的带人像摄影竟是一百五十元/张,我想,你一个人值五十元吧,相片中的外景价值就是一百元了!
去看看了贵妃“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华清池。姚雪垠说,叫他写华清池,他就从历史角度写,从唐玄宗怎样为非,人民怎样受苦,……直到西安事变。这些我知道一点点,当然过于疏浅,当时既无所感,现在也无从落笔。游览华清池我用了个更下里巴人的比喻:参观古代洗澡堂。华清池背后是骊山,穿过华清池上到“高处入青云”的骊山顶要经过三次门票拦截,累积收费五十五元,远高于华山,我们望而止步。
曲江饮宴怕是人人都知晓的,“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滨多丽人”,说盛唐曲江不比得现在的西湖,至少也得当个北海。曲江遗址在市区东南,雁塔之外。我曾在秦王宫打听,说那里“只有一排窑洞”,昔日盛景海枯石烂,够沧桑的吧?曲江更远一点有古长安城堞,那一带亦是乐游园。太白有词云:“乐游园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似乎太白当年,那里已是伤怀之地了。
灞桥仍在。现代人在现代散文中以现代浪漫气息写道:“我怀念飨赣曛械腻鼻派吮稹O赣甏蚴恋人长长的睫毛,乌黑发亮的眸子蓄满幽怨……”灞桥仍在。我多次想专程前往,竟抽不出身。几次路过,仍见那一带杨柳葱笼。
汉未央宫遗址,长乐宫遗址,汉长安城遗址,都在城西北可寻。“归来池苑皆依归,太液芙蓉未央柳”,没机会去了。碑林,陕西博物馆,乾陵也因故未能成行。遗憾总是有的,遗憾使对将来的期盼充满诱惑。我会再来西安的,那时西安不是目的,而是起点:我将走出西门,来到丝绸之路起点的驼队浮雕下留影;然后远行,远行,一路驼铃,一路牧歌,我西出阳关。
西安实习 1997年7月13日~8月1日
记于8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