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马拉松

想象下西昌会是什么样？卫星城，火箭发射基地，大山沟里的隐秘小城，平淡，浅灰，一如周边深似海的群山。

成都到西昌的确是条风景壮阔的山河画廊，后半段正是号称共和国天路的雅西高速。出雅安，穿过长达十公里的泥巴山隧道，盆地雾霾被灿烂阳光一扫而空，举车欢腾。群山罅隙处，大渡河峡谷画卷般舒展，栉密的房舍如同一幅清明上河图。公路沿大渡河峡谷行进，于碧水之上雀跃滑行数十公里，于峡谷尽头蜿蜒上攀大相岭垭口，回环腾挪穿过著名的双螺旋隧道，就已经爬升到海拔两千多米的彝山深处，离西昌不远了。

可西昌真不是想象中那般模样。当我领完参赛包，沿着海河边的小道走向旅店时，山风扑面，阳光热烈，蓝天、远山和绿树都在水波中荡漾，融化了我那颗浸淫在蜀中冬雾里湿冷的心。一瞬间，竟生出大理下关风花雪月的错觉来。

阳光城，月光城，果真名不虚传。次日就是马拉松，天还没亮，早起的跑友们就在楼下惊呼满天繁星。直到站在起跑线前，长街上的人群都还在清晨微寒的阴影中。然后朝阳从身后的远山上升了起来，金红的阳光镀亮了兔子们的气球和所有人的发梢。国歌响起，拱门下英武的彝族勇士们退开，鸣枪启程。

奔跑在高原的晨光中，冲破清冽纯净的空气，那感觉无以言表。咕咚又拒绝报速，前面几公里跑得气喘，想必不是海拔高而是速度快了。城区几公里折回后已能看见邛海，观众渐少，但路边两所学校师生倾巢而出，欢呼声鼎沸；彝族同学们全都民族装束，颇为惊艳。后面的公路一头扎进邛海，路边不时就有围观的乡民，很多女人穿着色彩艳丽的服装，就像我在云南看到的集市，连一些大老爷们也是蓝白间杂的长褂……可惜我分不清他们的民族。他们的助威声是那么热烈，真诚发自肺腑，裹挟着大山民族的彪悍和血性。状态并不太好，20km就慢了脚步，开始掉速。28km，被400兔子超过（也许前面仍然是跑得快了）。30km后，配速更是掉到7字头，又开始了漫长无助的挪步。但路边那些肤色黝黑的观众，和小孩子，暴晒在阳光中，他们在每个人痛苦经过时都喊哑了嗓子，着急得恨不得帮你跑上五公里。路边还有无数穿着蔚蓝色上衣的自愿者，三四百米就有一个，他们在运动员经过时会打出前进方向的手势。前半程觉得过于形式化，现在也成了一种慰绩。他们也在加油，那种出自个人而非形式的，低声而坚定的鼓励。

最后10公里被三五个妹子反超，这是最难以忍受却无奈的现实，气就气在那些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妹子，偏偏过来拼体力，而你还比不过她们！还有一个体态明显偏胖的妹子，三围的中围值显著超过端围，也稳步前趋，连背影也只在视野中持续了两分钟……终点成绩422。虽然后面一度开始怀疑全马参赛，但在写这篇随笔时，又有点蠢蠢欲动了。在山水形胜中跑步，其实与成绩无关。自己慢悠悠的从赛场摇回旅舍，碰到一个背牌写着“昆明跑孩”的前辈，聊到祖国西南的马拉松，贵阳，六盘水，腾冲，普者黑，相比沿海地区，稀少却更富魅力。

午后，就要告别西昌了。路边小店中十二元一大碗的羊肉粉丝，浓香醇厚的羊肉汤抚慰着我的辘辘饥肠，灿烂温暖的高原空气抚慰着我的心。日光之城，高原水乡，粗犷而又明媚。忽然间就开始有些留恋，不忍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