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穿越

@bykeer

回想龙王山到西天目的穿越，印象最深的还是雨夜中的那段行程。连开车带攀爬也罢，负重20+kg也罢，长潭村到龙王山顶，5公里山路海拔上升1200多米，竟花了我们6个小时。海拔1588米的龙王山是天目山主峰，登顶时天刚黑尽，最后一小时全是走在暴雨中。雨水顺着裤腿汩汩而下，高帮Gotex也完全抵不住这般侵袭。凭心而论，山顶平缓，也算青松环绕，芳草茵茵；但不敢在风雨中扎营，况且还有滚滚惊雷碾过头顶。向南坡下撤，路过几处营址，大家挺犹豫。都有些累了。但我实在无法想象在这风雨交加沧海横流的山巅露营会是什么状况。去西天目吧，那边是景区，总能找到些建筑。七点刚过，尚不算晚，大家聚在松树下传喝一口热水，继续出发。

手机上只有龙王山-桐杭岗的GPS线路，西天目只是个方位坐标。宽阔土路边右侧的一条丛林秘径就是岔口，还好被我们找到了。呃，群山之巅，风雨之夜，在这漆黑、透湿、高过人头的茂密蓑竹林中穿行真是非一般感受，好在脚下的小路足够坚硬平实，尽管低头也看不见它。头顶上的树林显得安静，不再像空旷山脊上那般，似乎漫山草木都在狂风中呐喊。有时也有风过，感觉它们勉为其难的抵抗，摇晃，沉重的雨滴噼噼啪啪的砸下来。鞋里灌满了水，这时Gotex鞋反倒不如纱网，晃晃荡荡漏不出去，两只脚四双袜子都泡在水中。偶尔停下来脱鞋拧干鞋垫和袜子，但很快继续沦陷。蚂蟥？不愿太多想。就当是墨脱吧，有谁在途中清理过的？

后面路更加明显，惊现石板古道，尽管衰败。经过几处溪流和一片湿地；头灯下照见不知名的玫红色野花，在雨夜中低垂着头。穿出树林就是个草坡，在这里差点迷了路。跟后队也完全联系不上，无论吹哨子还是呼喊都毫无回响，只好站在高岗上任淅淅沥沥的雨水淋着。终于对道路的敏感（这条路着实要比正路小一些）和前人悬挂的路标（夜里在空旷的草坡中很难发现）把我们拉回了正道。攀上一处石壁后，终于来到开阔的山脊，道路旁簇拥着齐腰深的茅草，而更外侧是黝黑的松林，更有一两棵虬松独立在草间。迷雾已经散去，雨点清凉，空气透彻，静谧的山巅之夜显示出一种神奇冷峻的美。回头是队友们远近不一昏黄闪烁的头灯。起伏的山岭在夜色中兀然凸显，铸铁般沉静，最高的那个山头，就是我们刚刚翻越的龙王山顶！

一路趔趄，数次滑到。突然在树林边看见一块路牌，小激动。上面写着人字：向上一百米，仙人顶有食宿。阿飞带的煮鸡蛋都挤成烂泥，这里一口气咽下两个，美味啊，龙王山后第一顿路餐。

一百米不是距离，而是树丛间的海拔爬升。仙人顶的房子么，皆以石头垒成，有点像太白山拔仙台客栈那种风格。一排平房似乎住得有人，能看见玻璃窗里干净的走廊，但被反锁了无法推开。再往前走就是熟悉的“可观”石碑，旁边一座二层小楼，底层厨房已荒废，绕到二层一看，一张大床，木头地板，堆放着通信工具和电缆。就这里了。

一行七人，浑身滴答着水挤进房间，内心无比平实和满足。当年武功山雪夜走进五星级饭店，心情也莫过如此！门外凄风惨雨，于我何相干！无上感慨，在蛮荒而纯粹的大自然中，只有建筑才是人类真正的庇护。狂风呼啸着穿过破窗，以贝爷式的灵动和创造很快就修补好了。几个妹子腿上都被叮了蚂蟥，撒盐，吐血，有点恶心的解决方式。然后换上干净衣裤，拆开椒盐花生米和豉鱼罐头，正好配上啤酒、威士忌和白葡萄酒。Taiger背的8kg水终于派上用场，就算午夜十二点，也必须兴致勃勃的做一顿洋葱胡萝卜淡菜饭，狼塔的标配晚餐。门外一侧就是悬崖，出门竟能看见山下平原的灯火，月亮也在飞奔的云层中露出了脸。后来雾气又上来了，四顾茫然，狂风肆虐中一夜安睡无梦。

 

9年前曾从旅游道登顶西天目山，记忆中只有参天大树，和照片上被劈掉了“大”字的“可观”石碑。翻看游记――不过1450米的西天目顶峰没多大意思，只有一个挺大的天线平台……心中竟全无印象。有时候想，去过的那么多地方，再遗忘在时光里，跟未去又有何异？现在我终于知道，当穿出雨夜的丛林，在突然清凉通透的空气中回望浓黑沉静的远山，心底浮起的那一丝悸动，就是全部意义。

 

龙王山-西天目穿越，2014年7月12~13日

记于 2014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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