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脊之巅

@bykeer

也许是以前那个年代？名山五岳常有这种爬法，凌晨出发，登顶观日出，然后白天下山。虽似乎曾有耳闻，但却真未想到，我的第一次雪山攀登，也是这种行程！

半脊峰，5k级初级技术型山峰，半自助登山，3天日程，紧凑得像一个坑！3500米的起点，背上全部露营装备，技术装备，四五十斤吧，爬升至4400米c1营地。下午讲解演练上升下降雪地制动冰爪行走等技术登山大法，然后短暂休息，凌晨三点出发。

睡梦中，微微头疼，心有一阵无一阵的咚咚的跳。雨打帐篷，噼里啪啦，不由忧虑，这个山得怎么爬！再次醒来就是协作在叫人了，下了大雪，起床起床。群山上的凌晨，仍然有些懵懂，然而雨雪初停，夜空透彻，一扫昨日蒙昧的雾霭，令人振奋。跟着协作一路向上疾行，天地寂静，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偶有身上锁扣撞击的金属脆响，如佩玉夜行。漫无尽头的上坡，每每抬头总能看见斜上方杳如豆灯般的微光，那是最远处接应的协作的头灯。差不多走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翻上山梁，在小垭口上穿好冰爪，继续前进。

后面的冰川路段，协作称为“亮冰”，意指终年坚固不化吧。节奏放慢后逐渐比较轻松，有点像狼塔的蒙特开曾冰达坂？六点前到达c2营地，稍作休整，天也开始慢慢亮了。

继续爬冰坡，路边的冰裂缝清晰可见，这是传说中的最危险路段，据说掉进去半小时就会失温。还有横跨裂缝的冰桥，冰川上的天然通道，是天堑也是胜景，也在雀儿山的照片中早已神往过也欣赏过了。天气仍然阴沉，偶尔云雾裂开露出峡谷对面的群山，黑白世界兀然绽出青郁深沉的山岭，像紧贴在身后的一堵墙，令人叹为观止。

积雪松软绵厚，行进缓慢冗长，冰镐插进路边积雪中深不见底。队首走得有一程无一程，后面的协作超过一众队友，匆匆赶到前面去帮忙踩雪。星期六的早晨，慵懒的工作日后的星期六的早晨，我们一队人蜿蜒走在半脊峰的千年冰坡之上，似乎刚从日常纷繁芜杂的写字楼间穿越而来，走向蛮荒世界的漫漫迷雾和未知旅程。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在需要攀绳的冰坡前又等了好长时间。因为每段绳结只能同时上三个人，而前面的人挂在绳上几乎没有动静！后来才知道，昨夜大雪导致路绳结冰，上升器打滑，攀升非常困难。看上去冰坡坡度跟前面路程相当，并不太陡，但自己上去始觉艰辛――因为整个人的体重都是挂在路绳上！冰坡坚硬异常，冰爪几乎踢不进去，顶多勉强撑个支点，几乎全靠臂力拽着身体上升…想象徒手攀绳上升几十米，就是那种感觉。第一段绳结攀完，打好安全保护，前面的队员都挤在一条狭窄的岩缝中，正在商量是否下撤。据说前面还有四段路绳，都因昨夜大雪结冰，通行甚为困难。我心有不甘，其时距离预定关门时间还有三小时，且天气平稳无风，体力也还行，即便无充裕时间登顶，也该向更高处努力尝试！但是，尊重队伍的集体决定，我的半脊峰之行停留在了海拔5230米。

下山是个技术活，先后两名队员滑倒在冰裂缝前，好在最终都有惊无险。透过淡黄色的雪地墨镜，那些肉眼中平淡无奇的冰山冰川，竟都闪耀着魔幻的淡蓝色的微光。从c2营地向下逐渐有冰岩混合路段，浮雪开始融化，地面泥泞湿滑。而凌晨三点出发直至中午还没吃过路餐，人也有些疲累。我企图坐在石头上休息时滑了一跤，便在协作劝说下脱下冰爪，可过了一小段石坡后又是冰岩，完全无从下脚，还连滑两跤，只好再将冰爪套上。小垭口后，漫长石坡似乎永无止尽，混沌大雾中迟迟看不见营地，难以想象暗夜中竟爬升了这么长距离。新登山鞋太过硬实，而下山路上冰镐不比登山杖，几乎派不上用场，感觉脚趾头已经废掉！但不忍心更不敢脱下袜子来看，该如何面对仍有将近千米下降的明天！

屁滚尿流终于回到营地，雨雾抹去了狰狞乱石，只剩下茵茵碧草和帐篷群落，平静，安详，甚至带着些颓败气息。才午后一点。往帐篷中一躺，下午连着夜晚，不想起来。这次行程在这片4400米营地上总共待了三天，天天早晨都还觉得头疼心跳。高海拔，想说爱你不容易啊。

而协作们已经在此住了五天，提前修路、结绳，在冲顶之日早早的上路踩雪，站位，然后攀过五分之一路绳便宣告下撤，是不是有些可惜？不过，对于大部分连攀岩攀冰三奥四姑娘都未曾亲近的队员来说，直接挑战半脊峰也是无知无畏了，当然也包括我。必须感谢领队毛驴，狂暴大粗腿的队友，迦南探险的协作，所有人提供的帮助和便利。而我，终于突然又开始渴望着尝试一些新东西！

记于 2016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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