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锦江上第35座桥,终点终于就在前面几十米了。我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Stop,打住,然后强颜欢笑,冲向拱门。
这是胜利的微笑,喜极而泣之未遂。20天前的西安马拉松,跑得无比艰难,几欲崩溃。西马全程海拔上升30米,下降70米,挣扎跑出459,差点掉5;而铜仁梵马,沿锦江绿道溯溪而上穿江过河,上升超过450米,终以455收场,相比西马正好轻松一倍。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都靠练出来的。马拉松不是数学,能跑就是能跑,跑不动就是跑不动。
西马铩羽而归后,第一周拉练熊猫坪,23公里;第二周小环鹤鸣山,17公里,但似乎有些过荷,膝盖略感不适。第三周就是铜仁。心里是没底的。原本还想梵马后请一天假穿越梵净山,趁早知趣的取消了计划——所幸周末寒潮天气不佳,因此并无遗憾。周六逛过中南门古城,提前买好士力架、早餐面包,不能再像西马那样,重蹈香蕉宴覆辙了。
话说回来,梵马是我最喜欢的那类线路,蜿蜒穿行于乡野,滨江而行,舒展也如同一条流淌的河,当年公众号上初识赛道便一见倾心。前半程一直跟着500兔子,虽有自知之明,但在精力充沛的起点,7分配速可真慢啊,被全马选手超,被半马选手超,被欢乐跑选手超,就像小跳蚤同学说的,那就是在后退。坚守住这份战略耐性,也需要无比决心。
21公里,半马终点分流,赛道瞬间被清场。空旷寂缈的乡道尽头也有三五跑者,我居然还比他们快些,一寸寸的缩短着距离。然后到医疗站补水处,独自跑进志愿者医护警察一众目光,沐浴着20:1的加油鼓励,从末位差生突然享受起这般待遇,有些激动。每公里都有手举里程牌的少数民族少女,间插着安护志愿者,她们“加油”的鼓励逐渐变成“安全完赛,平安回家”的谆谆叮咛,配比也是2:1或1:1的。
到达30公里并没太多感觉,3根士力架也全部计划性下肚,步履依旧稳健,指尖也未麻木,真好。最后10公里了,云山苍茫,跑者寥落,我干脆直接进入广场舞神曲外放模式,还需要什么耳机。P40音效不错。一直持续缓慢的追赶。尾随接近两个年轻人时,火箭少女正骚气十足的高喊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变成万人迷。他们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我。管他呢,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声场估计有200米区间重叠。
不像从前那些马拉松,这次最后10公里并没有臆幻中的翠屏山痛苦相伴,偶有闪念也转瞬即逝,遗忘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最后10公里神曲巡游中,那支听过无数遍的新裤子《花火》突然击中了我,余音绕怀,三日不绝。
跳着放荡的舞蹈穿行在旷野
感到狂野 破碎辉煌
住在铜仁市区小江边的旅社中,先要爬一道坡坎,然后再上三楼,接待室门紧闭,打过电话之后,砰砰砰的把老板擂醒……呃,这些信息从网上可看不出来。不过窗下便是缥碧江水,绛红廊桥,连接着三面环水的中南门古城,那半岛上有无数浮雕精美的牌坊、楼阁、殿堂、古寺,还有一座夹揉着伊斯兰圆顶和哥特式尖塔的基督堂。领取参赛包和比赛摆渡车都在古城方圆中,举步之遥,交通便达。
旅社全部就是第三层整条楼道,这天也只有我一人入住。晚上九点熄灯上床,睡得不错,想必对梵马功不可没。也到了养生的年龄。次日寄存了行李箱,跑马回来已是下午三点,让老板娘又打开房间冲了个澡。完赛包中有一瓶50°的酱香型“跑马者”,引题是“超越自我,永不言弃”。转手送给了老板娘。
下楼吃完羊肉米粉时间尚早,于是沿江边散步。竟是上好的绿道,行李箱拖上红色塑胶路面寂然无声。绿道依江而行,腾挪蜿蜒,一些陡峭的坡崖上,绿道变为层叠交织的栈道,穿行在树影亭台之间。来到平缓的坡台,有驿站和公厕,有联排的公共阅读空间,阴沉的冬日天空下,落地窗内泛着温暖的灯光,安静读书的人们身影绰绰,动人心魄。
我终于拖着行李箱一直走到了高铁站。除了最后500米街道,其余5公里全程绿道。都是山水惹的祸。更何况这些绿意葱茏的崖峦幽径浑然交融在楼台市井之中。
何似在贵州。
对了,打动我的还有梵马开场曲。先是一首《生日快乐》祝贺当天生日的跑手。然后一首很燃很有地方特色的男声小合唱——折耳根,山沟沟,吊脚楼,西南F4语言相通,我能听懂大概,中间还夹杂着苗语或是侗语?女声独唱不表。最后合唱《歌唱祖国》,《国歌》。领导们都已学乖了,不讲话,只开枪。
最民族的就是最世界的——我搜到了那首山歌小调,《不敢带你回贵州》,请君欣赏。当然,那细雨霏微、鼓点激越、人头攒动的现场气氛,就只能凭想象了。
记于2024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