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我这短暂的上半生,对跑步从厌恶到喜欢,对上海从不喜欢到有点喜欢。而我今生第一次全程马拉松,就阴差阳错的献给了上海;人生真是有趣。
谁叫上马报名火过春运呢?9点开抢,网站迟钝,反复刷屏,排队人数从最初的三四万,再到二三十万,半小时后轮上了,提交或是付款失败,稀里糊涂又打回队列,这时已排到一百多万了。直到午饭后,死马当做活马医最后尝试,报名页面竟突然正常;而系统提示半程名额已满,立即转报全程,成功!
却没时间准备。比赛前一个月,国庆七天,我们期盼已久的狼塔,负重五十多斤爬雪山过冰河,回来休息一周不算多吧。赛前三周跑了一个20km的乡村公路,略感疲累。前两周35km拉练,从汉中门沿秦淮河到长江边,溯江南下,再沿秦淮新河回将军大道。真是可怕的经历!前20km跑完河西基本无恙,拐上秦淮新河沿江公路就有些蹒跚了。在工地要了几口自来水喝,坚持到西善桥,坐下来喝完一整瓶脉动,基本抬不起脚。又勉强跑了一公里吧,终于开始走路,这一走就是五六公里。而让我愤恨的是,走路竟然都气喘吁吁,只是最普通的步行速度罢了,就像负重了好几十斤。挤完最后一管能量胶,也于事无补。直到接近终点,似乎好些了,想再跑上一小段,刚抬脚,小腿猛烈抽搐,只好狼狈走完最后一程。也许,放弃是一种明智。我在微信上写:跑马比狼塔累多了……全马不是我的菜。有一条评论太精准了,就一个字:墙。
全马要怎样训练?后来搜这个问题,无意看到一篇文章,某人失恋受刺激,幸运报上纽约马拉松,训练七零八落,前夜宿醉,仍在China Run!的加油声中跑完全程,用了五个多小时,而当时完赛的中国人只有二十余人。多了一点信心,也许我也行?不提成绩,先保证完赛。再进一步学习配速(虽然跑过三个半马,现在才终于懂得其意义),分清了卡和大卡的区别(搜了N次百度,这个单位实在奇葩!),仔细研究对比了能量胶、蔗糖、葡萄糖、蜂糖、巧克力、香蕉、葡萄干的热能,汗水中电解质的成份和含量,还特地购置了长跑水壶。必须用科学的精神严肃对待一次撞墙后的马拉松。赛前一周,去高淳打酱油吃螃蟹,在固城湖边练了13km配速跑和空中加油(运动中喝水和吃糖)。这个月跑量共86km,史无前例,惭愧。
然后就到了上海。
上海之夜,街灯拖着长影,路边拥挤的筒子楼上窗户密集,灯火温暖或者黯淡,熟悉又亲切。
和上马发令枪一起到来的是风雨。在雨水中跑过繁华的浦西,每到路口,狂风呼啸,人群暴发出阵阵呐喊,盖过肆虐的风声。我也许太过关注自身状态了,侧耳聆听咕咚每公里的报速,在每个饮水点伺机补水,注意着10km后要开始吃能量胶,要定期补充浓缩葡萄糖盐水,要提前吃糖……都没太欣赏周围的街景,远不如扬马杭马苏马那么随性自然。这是跑得最水足饭饱的一次。30km后开始掉速,咕咚也罢工了,不知道真实速度。身边走路的、拉伸的人逐渐增多――我深感幸运,要不是跑前那次拉练,绝对已经崩溃在路上了――我不断超过他们,也不断被其他人超越。在费力攀登狼塔的冰雪达坂时,我曾以为跑步时能回放出这些画面并受此激励;可我的确丝毫没想起来那些冰山和旷野。有两次喝水时我试图走两下,却感觉无比别扭和难受,庆幸这感觉让我一路坚持跑下去。有时看到一两个可怜的人,那么辛苦,一拐拐的分明跑着却像在跳,觉得好笑,却又仿佛看到自己,又有点想哭。操。
最后几公里时洒下了阳光,感觉已经好转,也逐渐加快了速度。还是有头发花白的瘦弱老者,和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子超过了我,我还是没法追上去!全程马拉松的出色表现主要依靠平时长期和大运动量的训练;如果平常训练偷懒,但比赛中又无比顽强,这算什么呢?我不知道。4小时12分59秒,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我越过终点,胜利的举起了双手。脸颊上抹下来的颗粒全是白色的盐,双腿已经不属于我了。
记于 2014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