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keer在2005-8-9 21:43:23写道:
帮小鱼发的
《几抹回忆---故乡那几棵老树》
故乡已在千里之遥,游子的心里却依然存放着一束故乡的花朵,它们盛开在时光的边缘,无声地开放,象是某种隐约暗示和前景衬托。只有我知道它们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它们有淡淡的清香。
算不上久远的山水,古老而仍然发挥作用的大水车,春日金黄一片的烂漫油菜花,石头做成的各种旧时器具,儿时曾经编织过的星星点点旧梦,大抵都是些经不起推敲的陈年旧事,然而时日久了,竟也渐渐演化出一轮光环,闪闪烁烁地藏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化成一颗颗美丽的星辰,偶尔从角落里悄悄地探出头来,对着我微笑。
老爸老妈都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学校也就是家了,白天吃了太多粉笔灰,算得上开明的父母,回到家都懒得理我们,完完全全的放羊政策,也因此,度过一个无忧无虑,顽皮又放肆的轻狂少年时光。
小学早先是一个旧式学堂,环境很美,古树绕校过,绿水村外流,还有一口清澈而水长流的老井。小镇的人口也不多,几乎都是面善之人,因而学校一直没有所谓的围墙,谁都可以随意进出,只有那些年代久远几个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在操场的周围,静静地肃立着,守护着这一方净土。
少时最害怕的就是晚上经过这些古树了,尤其在看了一个叫画皮的鬼片后,经过之进总是东看西看,前看后看,心慌慌地迈不动小腿,害怕树的后面会跳出一堆张牙舞爪的怪物或是鬼,直到老爸领回来一只白花花的小狗,起名叫小花,生活才有了中心和寄托。跑步带它去,打球带它去,河里游泳也带它去,手指任它的小牙轻轻地含着,教它握手,练习接飞盘,抱着它玩给它抓痒跟它说话……整日整日混在一起,晚修课也带着它,间或抬头向窗外看,它就在那里撒欢,下课再一前一后相伴回家,一路欢笑,早忘了大树后面的怪物。直到有一天小花突然从生活中消失,害怕它遭遇了恶人,一直寻找,终于未果,从此再没养过狗。
当战斗英雄是一个最早的梦,想象董承瑞一样高举炸药包,“同志们,前进”!然后骄傲地拉燃导火线;或是象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那样,挥舞着擂鼓瓮金锤在阵前耀武阳威,逮谁砸谁。王爷爷家的那几棵长满子弹的树因此交了霉运,夏日,树干上会长出很多大包,里面是全是一粒粒的黄色子弹,打仗的最好的武器非它莫属。三天两头只要瞅王爷爷不在,几个捣蛋鬼就会去折腾那几棵树。那天我爬上了最高的那一棵,忘乎所以,一个劲地朝伙伴炫耀,竟没注意到王爷爷几时来的,小伙伴从树上跳下来一溜烟跑掉了,只有我不敢跳,被王爷爷逮过正着,还紧紧抱着那一大堆子弹不放,于是连手头罪证一块被拎到老爸面前,呜呜哭得震山响,鼻涕眼泪一把抓,一堆老师看着都大为不忍了,老爸的手举得老高,却终于没有掉到小**上。然而臭骂一顿还是免不了的。
被骂归被骂,爬树的爱好却并不减少。门口那一棵无花果树是我的最爱。没事也会爬上去,找个树丫子当椅子,假装是躺在树上,透过茂密的树叶眯眼睛看阳光穿透树叶和果实一丝一丝透进来,影影绰绰的,很美好。
无花果未熟的时候是绿色的,硬硬的,几乎不能吃,还会流出白色的汁液粘在手上,好象果子在痛哭;熟了以后变成软软的粉红色,轻轻剥下外皮,软香玉滑入口即化,好味极了,跟现在商场里卖的完全是两码子事,小伙伴没有不喜欢的。秋天无花果成熟的季节,学校的子弟们一个一个猎手一样,目光闪烁地在树底下转悠,寻找成熟目标下手,一边侦察明日可能成熟对象。第二天清晨起床的第一件事,也是先爬上去看看那颗果子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别的家伙捷足先登,天天上树,天天期待,乐此不疲,整整一个秋季的快乐!
无花果树旁边是栀子花树和桂花树,栀子树夏天会开出又大又白的花朵,绑一朵在发梢,一路行走一路香味,完全是属于女生的宝贝,拉风极了,我喜欢晚上溜出来,在栀子花还是花骨朵时就抢先下手,悄悄泡在老爸喝水的杯子里,看着它慢慢展开花瓣,第二天带去学校分给好朋友。而同样飘香的那一溜桂花树,是学校的创收来源。仲秋时分,香味会顺着风儿走遍全镇,清香满怀,镇里的人大半这段时间都会溜来学校,大人坐在树下,谈古论今,大碗喝着土制饮料,小孩子在花影中窜来窜去,然后收桂花的外地人也会来,在地上铺开很大很大的布,再抱着树干使劲摇晃,月光下白色的桂花于是雪片一样飘下来,洒满一地……
记忆是一条河流在生活中缓缓流过,无数个风中的故事,是河里的小小浪花,每个人都有过无数的宝贝,曾收获或丢失在这里,也许因此而喜悦和忧伤了许多日子,可是后来,跟随着时光机器,淡淡地一笑,我们又踏入现实这另一条河,开始了另一段旅程。
而我,当初那个顽皮捣蛋的野丫头,在山与水相互吸引的思维里,也选择了飘在海边的生活。
“生命在别处”,就象马里昂巴德花园中的雕像:手指着悬崖的那边,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