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长浪屿 菁菁统景峡

@bykeer

 

8.16

这一年夏天特别奇怪,天气一直不热,这两天还时不时一场雨。讯是下午来找我的,我就对天气放心不下。厚厚的云层在充满金色阳光的天空中翻涌,如同我对放弃的恐慌在我充满希望的心中翻涌一样。果然,第二天早晨一睁眼,灰沉沉的云天就在我心中布下了大不安。再绵了一会儿床,起来一看,地上湿漉漉的。上午天色一会儿明朗,一会儿阴沉,我和讯都没有底。无所聊赖,在街上闲逛。接近中午,天空云层突然散去。讯拉住我,掐指一算,还来得及。于是赶回家中,午饭过后,匆匆上路。

时间只有半天。于是我们决定先到统景峡再去长寿,而以前计划是相反的。平阔的二一零国道红双段上,一阵快赶。到达江北城的时候,稍停了片刻。回头望去,只见来路上不远的天空乌云翻滚,于是又担心家人的担心,又想跑快点别让云逮着我们。

走前张叔叔劝阻我时曾告诉我说两路一过便下到一条山沟最下面,去长寿还要翻两匹山。当时自恃已闯过盐井山区,并未对此话在意,哪里知道今后的路是如此的艰难!

果然走不了多久,一座立交桥将国道向北拐去,我们插上了一条柏油石籽路,路面像水波般的起伏。雾气很大,看不清更远的地方,只好顺着路向前蹬。不一会儿果然便开始下坡,尽管地形七拐八折的更加难行,而路面却是干的了。那才叫真正的山回路转,向后只见苍苍青青的草木不见来路,向前唯有葱葱郁郁蒿竹不知去向,向上是云,向下是雾,而车把一偏一折便又是一村。披风带响的直泻而下,我的心也没有底,谁知向上爬时要多久?

谷底仅是一段百米来长的公路,再前便又向上爬。我和讯下车休息了会儿,喝了点水。厚厚的山峦层峦叠嶂冠云衣雾顶天立地的岿然屹立在眼前。

蹬啊蹬,起初兴致颇高,天上甚至出现了淡淡的太阳。四周都是山林,没有鸟鸣,没有风号。既不是那种热情的山,青翠欲滴的绿,但也未达到可用悄跄幽邃来形容的地步。

蹬啊蹬,看见一辆货车前轮滑进路下仅靠林木支撑着,后轮下垫了防滑的石块斜了一半在路旁,车上的人站在旁边干瞪眼。

蹬啊蹬,偶尔有到长寿或是涪陵的客车经过,车上的人好奇的盯着我们;一会儿,不知怎样的车又在我们头上出现在相反的方向前进时,车上的人头仍探在窗外朝着我们微笑。

蹬啊蹬……蹬啊蹬……

“讯阿!”我说,“这怕是铜锣山了吧?”

“不一定”,他扭过头来,“我爸说铜锣山很高啊!”

看见路旁一座小屋,一个中年人拿着一根橡皮管浇水。讯去问他这叫什么山,他咕隆了几句谁也没有听清。不过按后来的情况看,这是铜锣山的一段,在当地叫铁山。

并不热,我此时冷汗淋漓。衣服湿透了不说,胸腹上的汗水也涔涔的向下流,在肚脐下的短裤上绕成一条湿湿的水边,颇不雅观。我干脆赤膊上阵了。

向前,向前,向前!

脚一下一下缓慢沉重而坚定的向下蹬,车子一寸一寸吃力的向上挪。这哪里是在蹬车,简直是在用青春提升生命的势能!

蹬啊蹬……我幻想着耳塞里的歌声,来转移我痛苦的注意力,……

蹬啊蹬……

突然看见一人飞车下来,尚未看清,一下子从视野中又隐去了,只见着他衣角被风高高的托起。真的勇士!我叹道……

随着地势的升高,雨雾朦胧,又不得不将村衫套在身上。

蹬啊蹬……

有了些零星的雨花。

突然,我看见了上前方的山平线――那是山与天交界的那一线!又看见天了!就要到山顶了!但我已精疲力竭,心有余而力不足。

“萧瑟的风雨中,你走在我身旁;陪我穿过那深深黑夜微微的光。陌生的路途中,点亮我的心房,……”

我再一次延续的我的生命。

下坡一刻钟,上去用了一个半小时。短暂的一个半小时,在这炼狱般的一个半小时中,我超越了我生命的极限。而有人在传奇般的滇藏路上,连续上坡五十公里,连续下坡七十公里。我更深刻的理解钢铁究竟是怎样炼成的。

山顶较平,很有些烟雨凄迷的景致。但我那时情绪很不好,根本没有欣赏的雅致。

后来又是下坡,时陡时缓。雨雾中没有对地形清晰的认识,当时其实是在下铜锣山。没有别的感觉,只是手冻得冰冷,抖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以后较平,直抵石船。石船有些大,却没有时间闲逛。问清道路后,直取统景。

这是一条乡村公路,黄泥石块路,有一定坡度,不过对于铜锣山而言已不在话下。路旁桑竹延绵,谈笑之农民,牧牛之老叟,醉里巴音相媚好,很有点走在乡村的大道上的豪迈与意气洋洋,不一一足道。

喜出望外的听说到统景镇仅有一刻钟路程,却又颠颠抖抖了走了一个多小时。

统景镇曾是重庆九一年地震的震中地带,现在却已无任何痕迹。一条水泥路横贯其中,绕镇公路却又烂又抖。

与讯安顿好住下,吃饭,洗衣,唯望早些睡下。

 

8.17

起得还比较早,在店老板娘的指引下,径直穿过水泥路,在位于小镇另一端的邮局里投了明信片,打上了去统景风景区的路。

这是一条乡土大道,寥寥几人与我们同行,而隔河的一条小路上人们却扶老缠幼的络绎不绝,――与我们方向相反,大概是去统景镇赶集吧。

不多久,便见路下河谷的乱石之上出现了一个小水库,同时路也成了水泥路;一抬头,统景风景区赫然已到眼前。

里面起初也是极寻常见的园林、小径。河边几笼柳树,很有些婆娑的风姿和“万条垂下绿丝绦”的逸致,而走近了却只见下面都是些“虫豆豆”,不免要遗憾、懊悔一番。

可以乘着摇橹的木船进山,但我们决定顺着石板路往里走。一簇簇的翠竹,笼着路,也笼着山。微风过处,摇曳作态,轻歌曼舞,好不惬意。淡淡的日光透过竹叶,闪着鲜翠的光;偶尔走进竹隙,便可看见山谷下河对面的植土龛岩,一溪清水在两岸斧劈刀削的山岩间静静流淌。

一路上不断有人走过来,有的见着便笑着问:“是去看山洞的吧?”待我们含糊的应了声后,便热切的说:“中午到我家去吃饭,怎样?”

走了一个多小时,便见着林木退去,眼前只是爬满红苕藤的耕地及阡陌间半人高的野蒿。田间有着大块的石头;自己在山脊上,四周都是山,――样子很象小学时去华蓥山石林时途中所见。

马上就是多级石板路下坡,这道坡想必是小有名气的。我们下去时,正见着两三个老婆子娓娓而上,其中一人道:“我已有四十年没爬过这道坡了,再过几年怕就爬不动了。”

“我们也许不可能在一起爬这道坡了”,我对讯笑笑。他点点头,也笑了。

坡要下完了,碰上了一群少男少女,想必也是趁着暑假相约出来玩的。

只是准备打听一下洞在何方时,迎面走来一老妇。一番交涉后,我们一人租她一只手电筒,她将我们领到了感应洞。

洞前人迹稀少,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守着洞口和几名滑竿夫。进去后,发觉洞还很大,一条不宽的暗河不声不响的轻淌。洞壁每隔不远都有电灯,大抵都可看清,电筒只用来照照脚下的路和一些阴暗的角落。洞顶和洞壁上有一些小规模的石挂、石钟乳,但一些有被人砍去了,露出它本身的雪白的凝脂一般的肌肤。

没有其他岔路,一条到底。洞势也颇有些变化:有时洞整个圆筒筒的;有时洞很宽,但洞顶洞底相差极矮,简直就是野旷天低树的荒原;有时路在洞壁上,谷底是无声的阴流与峥嵘的岩石。这也是小小的溶洞,任其自由发展一定也会形成无数玉树琼花的壮观景象;但我对溶洞本来没有什么碧玉彩灯的奢望,所以它也很投我所好。极个别的灯后的石壁上竟有一两棵嫩嫩的青草,偶尔头顶上还传来蝙蝠的叫声。这使我想起儿时看的一部小说,说是一人在溶洞中寻找地下河以解救饱受旱灾的广大人民。

路还在延伸,灯却再未进去了,只好止步。走进黑暗中坐着,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一声长啸,自己把自己吓一跳。慢慢走出来,坐在灯下,打开水壶抱着喝一口。四下无人,寂缈寒骨,悄跄幽邃。头脑中全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一片迷惘,一种对什么都没有的深深的迷闷,挥之不去……这是我在骑车出来旅游么?真有趣!

还去了猴子洞。那里没有更多的变化,也没有什么阴河,只是更深杳罢了。远眺河那边还有一些洞,据说还有上感应洞(刚才去的是下感应洞),更险,已经跌死数人,现在已被封了。在一农家吃过饭,准备打道回府。

到了河边,准备乘船回去。船上只有两名船夫和我和讯,还在等人。我们都横横竖竖的躺在船板上,仰面便看见陡峭的山崖以及露在山崖与船篷之间的那片蓝天。深褐色的山崖满是裂痕,藤萝从裂缝中爬出悠闲的倒挂着,每一片叶子都在金色的清风中颤抖。我的心啊,也渐渐的从躯体上升腾,满满的附着上去,顺着石隙浸进去,听它叙说:这里曾是沧海,这里曾是桑田……

又来了好大一家子人,于是船在水中前进了。这里就是称作“统景小三峡”的,――老鹰峡,温塘峡,统景峡。河绕山进,山随河转,山一律是陡陡的,时有一棵青冈或杉树恰到好处的从石隙中探出。有的山下有一块小小的河滩,细细的卵石尽头,便是青翠的竹丛。我想要是能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顺流飘下该有多么的快乐。

听着船夫和别的游客闲谈。船夫说这里有猴子,还有专门一个养猴人,以及他怎样在山洪暴发时捞甲鱼出去卖;如何如何买猴食归来时捡到金项链,不一一足道。游客又神侃中意联合考察队在这里曾徒手上绝壁;又拿南川的峭壁作比,说那里才是真正的九十度,“一线天”,客车在下面开得飞快,生怕上面会塌下来。又说到乘滑竿出山,滑竿夫开口便是三十元,最后谈到二十五元,终究没有去坐。偶尔,山间露出一段公路,一辆货车把马达开得震天响慢慢向上挪,也不知通到何处。

 

8.18

这一天天气还不坏。走,走,去长寿!本来,铁山已经把我拖得精疲力尽,使我伤透了心,干脆想在统景待两天就回重庆了。而在风景区一游,既休息了一天,有提高了兴致。自己也不断的“自我检查”,给自己打气。下决心去长寿了,不过,走前还是心有余悸的对讯三番五次地说:咱们匀着来,慢慢走,慢走;――肯定时间是够的。

骑车都有去时长回时短的错觉。不久,我们上了一座小山,蓦然回首,才发现从一处盆地丘陵上来,而盆地四周都是有一定高度的山,也有一些景致。也就奇怪为何在统景举头不见山了,当然更无从知道统景到底在何方了。

再到石船,称了两斤鲜枣,讯找了点水洗了洗,兜着边走边尝。一直蹬,轻松加愉快。先是丘陵,略有起伏。远远的望见天边一抹淡山,想必便是明月山了。

转眼,过了条小河之后,明月山已到眼前。想着铜锣山的痛苦经历,我浑身不由得紧张起来。于是鼓足了劲,压着车速,开始蹬起来。

也许是坡势较缓,还是严阵以待或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蹬起来不太费力,脑中也没有更多的印象,只是觉得路一回一转,所见的全是青青翠翠的山;在山腰上,一直不见人家的路旁,突然出现一幢二层小楼,其旁还有巨幅广告,说叫什么什么山庄,可提供蛇席,真有意思。

再向前,便出了山坳,可见来时的山路斗折蛇行,举头也见峰顶了。路边有一处不大的柑林,我们在一座小小的石头房边停下。虽然带得有水,为了体验体验,我向一位老婆婆讨水喝。她捧出一个碗来,解释到山上无水,这是山下的井水。粗瓷大碗中的水凉凉的,还有些渣滓。我把它喝得干干净净,再恭恭敬敬的把碗还给了她。顺便打听一下路从哪里过山,她手一指把我吓了一跳:我原以为路从两峰间插过去,结果是从最高峰侧不远处翻山的。仔细一看,果真可见有车在那里移动。

向前不远,来到一个山口,令我好感动!

踏着蒿草,来到山边,只见芊芊莽莽的一片。棵棵松杉骄傲的挺立着,顺着坡势一直向坡底铺下去;再后面,便是田野,广袤无垠的原野;银链似的绕在其间的,是小河;天边有一抹淡淡的连山。这一切都罩着一层极薄的轻纱似的雾。柔柔的山风不断的拂来,轻轻的舔着你的脸。

我能够怎样说呢?我还能说什么呢?平时,我是那样的驯服,看见一点点蓝天就满足;而现在,这一切都展示在我眼前时,我真的忘了我自己。

她一直就这样静静的沉默着。无限的内涵,无限的感情,全凭你细细去读,去体会,直到你万分冷静,猛然顿悟,或者再使你心潮澎湃,热心沸腾。这不屑热闹的寂寞,这无视寂寞的热闹,宛然一种人生。情到深处人孤独啊!

明月诸峰都在眼下了。想到在长烟一空,流荧四溢的明月之夜,这里一定会更有味道吧?

不走了。不走了……

再不久,便到了山顶。山顶很平,路旁是深浅间杂的不多的几块方田,青苍的半圆的好几个小山头错落有致的点缀其间。山脚下的竹丛里露出几只屋角,几个农夫在田间锄地,一切都那么和谐,如诗如画。我轻轻的背着:“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只是不断驶过的汽车,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不再幻想着会有一位白衣娘子突然出现在眼前,笑盈盈的对我说到:“Oh,how nice to see you!”

山顶有一座小镇叫张关,因而此山在本地叫关山。

下山便是腾云驾雾似的,披风作响落九天。

以后的路便不在话下了。中午便到了长寿县城。讯的父亲是安定造纸厂的,现在在驻渝办事处工作。按老计划,我们打算凭点关系住造纸厂的招待所。谁知道长途电话打不通,于是与那位年轻的女招待员软泡硬磨,最后终于以半价――三元每人每天的价格住进了设备齐全的招待所,真是不胜庆幸。

下午去参观市容。长寿县城相当大,是名副其实的“山城”:一道数十米高的峭壁把县城着着实实的分成两部分。峭壁长数里,两头有公路汇合,而中间仅两部缆车相通。那缆车道起码与水平线成四五十度,实在少见。而其价格也是罕见的:上行,每人一角;下行,每人五分。上半城很像个样子,样样俱全;还有个很不错的公园。我都觉得门票两毛实在太贱了些。下半城都是些老房子,与上半城相差较大。城中自行车不多,但却见许多五金店都有自行车零件出售。还见着一大幅宣传画:欢迎去长寿湖;还有什么四大景:长湖浪屿,湖边柑林,捕鱼的壮观,等等;叫人真想立刻就到长寿湖去。

 

8.19

到长寿湖的路不好走,都是石籽路,人骑在车子上抖得不得了。有一段路上山,只见四围的山林,山下氤氲的云气,又恬静又雅致。路却烂得不成样子,一脚的稀泥,却在心中激荡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兴奋。在小山顶时,撞上了阵雨。路边一个小店,正好歇一歇;饿了,买一盒饼干。店员好奇的探出头来瞅着我们。

距长寿湖不远,路成为柏油的了。路旁的水田明显的增多。一边是村舍竹林,越过另一边的行道树,是水田和矮矮的连山。淡淡的雾气中,透着草长平湖白鹭飞的清新。细细的雨珠拂过面颊,斜风细雨不需归啊!

路边出现了干涸的河谷,堆满了光滑的大石头小石头。顺着河谷向上看,便可看见一个深灰色的大坝,想必就是长寿湖水库的大坝了。到了到了,天气爽得如同清秋,我们却热得受不住。一口气干掉了批发的十支冰棒,嘴都被这劣质的冰棒染了色。于是支起车子,信步走上大坝。

临栏远眺,无限风光尽收眼底。无边的平湖上,零星点缀着好些小岛,四周则是隐隐起伏的小山,还有嗳嗳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浩瀚的湖面上,牵着一些网箱鱼的提绳;搭载着游人的长船突突突的慢慢移动。偶尔有快艇破浪前进,层层水花激破了眼前的宁谧。还不时有翠鸟箭一般的掠过水面,点起粼粼的波纹,慢慢扩散开,消失了。

近处的湖面上,风拂过水面荡起一抹抹的水波;波们相互推攘着,簇拥着,便形成一道道忽明忽暗的离合的神光;而乍一看,又像无数条青冈色的水蛇在明波里来来回回飞快的窜动。

风啊,风不断轻轻柔柔的扑面而来,抚摸你的脸,撩起你的头发,又亲亲热热的贴过来,细细挠着你汗涔涔的背。风的温存,风的体贴,我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一切都不再存在了。风的馨香,风的清纯,令人宠辱皆忘,让人刻骨铭心!我和讯干脆躺在石栏上,闭上眼。一切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而只有风,毫不倦怠的吹来,带着细碎的波涛的呜咽。这种感觉,生命之中不多得。

找了家旅馆。午后小憩,便直奔长湖浪屿。其时已下起雨来,风雨愁煞人又冷煞人。我又折回旅馆裹上条军裤并借了把伞。买了票,坐在泵船上等着。风雨之中,掏出本《散文选刊》也看不安宁。没有其他的游人,管理员就没发长船,而是叫了艘快艇。也算因祸得福吧,还幸运的坐上了快艇。

由于气候原因,岛上人并不多。连月阴雨,使环岛小径积水颇深。没有事干。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讯和我租了救生圈下湖游泳。而不一会儿不胜寒冷起来的人却是我;讯又花了一个小时绕着小岛游了个转儿。还想划船,却苦于再无兴致,只好免了。呆呆的坐着看四周的烟雨凄迷,听环岛如泣如诉的浪语,数落入水中看不见的千线万线。原来所幻想的散发弄扁舟,原来所期待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就这样悲惨的破灭了。

搭长船回岸边时,售票室里那位女孩子还在玩扑克。我想她怕是趁暑假到长寿湖来玩的中学生吧!对人相当热情的;还是她急切的跑出来立在风雨的码头上为我们叫来快艇,真使人感激。风拨弄着她的长发,她就那么微笑着站在风雨中,宛然一出风景,也在寒雨中多增添了一份色彩。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经历,谁也不能轻视谁,而每个人都值得同情,值得体会,无论是否能够被接受。

回到旅馆讯直叫冷,迅速的藏进被窝里去。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几许清愁,几许离恨……信手翻开骑车笔记,有第一次去北碚的,那时看来,现在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即阿……手头的杂志上,低叙着大漠的广袤、热情、冷酷,我又想起了唐朝的《太阳》,我的大漠梦,……今后有怎样想呢?今后会是怎样呢?……

 

8.20

早晨依旧雨脚如麻。原打算沿着湖滨公路骑一段距离,也只好放弃。吃过早餐,坐了一会儿,不能再容忍这憋闷的“等”。按捺不住,蹬车上路。虽然雨已不大,骑车却还是冷得透骨,讯一直在后面不住的抱怨。

去时长回时短。不久又到了小山顶,再撞上阵雨,于是又进小店。老规矩,买上一盒饼干。讯的车又倒在路边,店员再次好奇的探出头来瞅着我们。

再往前景色就更妙了。路旁是时浓时淡的纱幕,晶莹剔透的像笼着一个薄梦。金灿灿的稻田被深色的湿漉漉的田埂间隔着,直到最后融进了乳雾之中。雾随着风飘移,不时又隐隐显出惨青的山岗,山涧小溪。而这一切都在四周白茫茫的雾之洞天中。倏忽又仿佛拉上了天幕,但不久又慢慢扯开。一切的一切都这么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几分摇曳,几分含蓄,几分清新。真叫人流连忘返。

回到长寿的招待所,招待员就怂恿我们乘船回重庆。我们都表面应和着,哪里能这样草草收场?我们决定还是“匀着走”,去称了好几斤地瓜,有买了些糖,一切都收拾好,准备次日打道回府了。

 

8.21

按计划,我们是应在六点半起来,七点准时出发。结果一觉梦醒,已经六点三刻了。于是一跃而起,终于在七点整跨上自行车。在“循序渐进,稳中求胜”的方针指引下,我们从容不迫的开始了这次连翻二山的百里行。

在长寿城内还在下雨,出城后,戴上太阳帽准备遮一下,雨又开始停住了。一路往前。

一个半小时后,来到明月山下。停下来鼓足了劲,正式上山。这次用的是稳的方法,一直慢慢的、稳稳的向上进。虽然还是比较费力,但一直毫无倦怠之意,兴致高涨。景色也很好,丝丝缕缕的雾在山腰上飘逸,时隐时现的山的肌肤,就像一名害羞的神女不时的撩起面纱向外窥视一样。

半途一点也未歇,连续作战了一节课的时间,到达东山咀。又是十分钟的桃源路,再一次到达山口,再一次被深深地感动。

不久到达此行重镇――石船,也未久留。稀饭馒头之后,又拿了几个油饼路上吃。

不久便望见铜锣山。止其下,每人便消灭了个地瓜。鼓足了劲向上爬。山势明显就更陡了。实在不行,中途休息了两次。山下依然是连山、流岚、涧溪。如行画中,实为一乐。巧在又是一节课达顶。只是山顶大约走了半小时,这时才望见对面,江北县城那一块,简直在一处高原上,而之间则间隔着一条天堑。

无需反顾,呼噜噜的冲到坡底。休息。又爬。坡势仍然陡,但由于坡较短,不久便到了高原边缘。

一上国道210,那感觉是脚下生风,如履平地。以前看是相当陡的坡,现在对付起来形如吹灰。

路上有人飞奔而行,我一直快蹬着紧跟着他。显然违反我们的协定,我对此深怀歉意。

那人突然问道:“从哪儿来?两路?”

“嗯,不,长寿。”

“昨天走的吧?”

“今天早上。”

我看看表,才下午两点多。真够快的!我暗暗吃惊。是的,在这座年轻的城市,没有不可能的事!

1993.8.16~8.21

记于1994.2.10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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